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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雪落时的合奏（第1页）

第一场雪飘下来时，初歌尔正在给曼陀铃换银弦。夜锦町突然从窗外探进头，呼出的白气模糊了玻璃：“下来堆雪人！”

她披着件驼色斗篷，发梢沾着雪花，像落了只白鸟。初歌尔抓起围巾往脖子上缠，跑下楼时差点被门槛绊倒，被夜锦町稳稳接住。

“急什么，雪又不会跑。”夜锦町替她系好围巾，指尖划过她冻得发红的鼻尖，“先合奏完《初雪》再玩，嗯？”

后院的雪积了半尺厚，她们把琴架在倒扣的木箱上。初歌尔的曼陀铃先响起，高音像雪花簌簌落在松枝上；夜锦町的贝斯随后跟进，低音像冻土下的树根，沉稳地托着旋律。

“这里该转调了。”夜锦町突然停下，拉过初歌尔的手按在自己手背上，教她感受贝斯弦的震动，“像这样，手指再往下压点，像你踩雪时故意用力跺脚的样子。”

初歌尔的指尖被她裹在掌心暖着，听见雪在脚下咯吱作响：“你怎么知道我故意跺脚？”

“听声音就知道，”夜锦町低头在她手背上吻了下，“带着坏笑的脚步声，全院子都听得见。”

曼陀铃突然弹出一串欢快的跳音，初歌尔故意加快速度，像只在雪地里乱窜的野兔。夜锦町的贝斯紧紧跟着，时而放慢托住她，时而加速追上她，两个旋律绕着院子跑了一圈，最后撞在雪人光秃秃的脑袋上，发出一串银铃似的泛音。

“渴了吗？”夜锦町从屋里端出热可可，杯子上印着两只依偎的小熊，“管家新烤的姜饼，形状是曼陀铃和贝斯哦。”

初歌尔咬了口姜饼，饼干的甜混着可可的暖，在舌尖化开。她突然把姜饼凑到夜锦町嘴边，趁对方张嘴时，用指尖抹了点可可在她鼻尖上：“变成小花猫啦。”

夜锦町没擦掉，反而低头在她唇上偷了个吻，把可可的甜味卷走：“现在是两只小花猫。”

雪越下越大，她们把琴盒留在屋檐下，疯了似的在雪地里打滚。初歌尔抓起把雪塞进夜锦町的斗篷，被对方摁在雪堆里挠痒痒，笑声惊飞了松树上的积雪，落了两人满身。

“别闹！我的曼陀铃！”初歌尔突然跳起来，扑向被雪埋了一半的琴盒。夜锦町跟着扑过去，两人一起扒开积雪，发现琴盒关得严严实实，鹿皮绒布下的琴身干燥温暖。

“早知道你宝贝它。”夜锦町捏了捏她冻红的脸颊，“比宝贝我还甚。”

“才没有！”初歌尔把琴盒抱在怀里，突然踮脚吻住她，曼陀铃的弦在怀里轻轻颤动，“你是第一，它是第二。”

暮色漫上来时，她们坐在回廊下烤火。初歌尔的曼陀铃靠在夜锦町的贝斯上，琴盒并排摆在脚边，里面的鹿皮绒布吸饱了炭火的暖意。夜锦町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，里面是炒得喷香的松子：“给你的，上次说比栗子香的那种。”

初歌尔抓了把塞进嘴里，突然笑出声：“你记不记得去年冬天，你把松子撒在我头发上，说要养只松鼠？”

“然后你就把整袋松子倒我琴盒里了。”夜锦町笑着捏她的脸，“害得我弹贝斯时总听见嗑瓜子似的响。”

炭火噼啪作响，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，像两只交颈的鸟。琴盒里的湿度计稳稳指向50%，鹿皮绒布泛着柔和的光，仿佛在说，那些藏在琴盒里的秘密——受潮的旧绒布、改了又改的乐谱、带着体温的松子、还有没说出口的惦念，都被妥帖地收藏着，在每个风雪交加的夜晚，酿成比旋律更绵长的暖意。

初歌尔突然想起管家的话，说真正的乐器会记住主人的温度。她看着夜锦町低头调弦的侧脸，突然明白，不是乐器记住了温度，而是两个相爱的人，总会把彼此的温度，织进每段旋律里，藏在琴盒最深的地方，永远不会受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