塔门敞开,内里并无阶梯,只有一圈圈螺旋上升的文字墙,刻满了历代被抹除的思想者遗言:
>“民可载道,不必赖仙。”
>“女子亦可斩龙。”
>“残缺之身,未必无光。”
>“我不拜天,因天不曾看我一眼。”
她一步步向上走,每踏一步,脚下文字便亮起一道金光。当她走到第七层时,青铜镜终于有了反应。
镜中浮现出一个披星戴月的老者身影,双目紧闭,唇角微动。
“谁……唤醒我?”他的声音像是从时间尽头传来。
“是我们。”苏挽晴跪下,双手托起《残者志》,“三百个你不曾见过的孩子,用生命点燃了火种。我们不是求你赐予力量,也不是请你看顾人间??我们只想告诉你:你说过的那些话,有人一直在听。”
老者缓缓睁眼,目光穿透镜面,落在她身上。
良久,他轻叹:“我以为我会等到沧海桑田。没想到,这么快就有了回音。”
他抬手,指尖轻点镜面。
刹那间,全国范围内,所有参与过“记忆共守”仪式的人同时感到心头一热。他们眼前闪过一幕陌生却又熟悉的画面:一个少年蹲在田埂上,用树枝在地上写字,旁边坐着盲母,笑着问:“儿子,今天学了什么?”
那是最早的“启蒙”场景,也是愿网最初的源头。
与此同时,南方小镇的启蒙堂里,那名曾陷于心障的塾师突然停下讲课,怔怔望向窗外。
他看见林小凡站在山坡上,正与一群孩子围坐一圈,教他们辨认天上的星星。
“老师,为什么星星不会掉下来?”一个男孩问。
林小凡指着自己的胸口:“因为有人心里装着它们。”
男孩歪头想了想:“那我也要把星星装进去!”
林小凡笑了,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。
就在这一瞬,塾师的眼角忽然滑下一滴泪。他记起来了??三年前那个雨夜,他冲进火场抢出的不只是一页《千字文》,还有一个未完成的梦想:办一所让穷孩子都能读书的学堂。他曾许诺妻子,等战乱结束,就带着儿子去县城考学。可后来,愧疚吞噬了他,让他忘了自己也曾是个怀抱希望的人。
此刻,他转身拿起粉笔,在墙上写下新的课题:
**“今天我们不写字,只许一个愿。”**
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写起来:
>“我想当大夫,治好阿娘的咳嗽。”
>“我希望爹不要再打我和妹妹。”
>“我想变成蝴蝶,飞去看大海。”
小女孩写下最后一句:“我长大后,要建一座岛,让所有没人要的孩子都有家。”
塾师看着这些字,久久不能言语。
他知道,这间小小的启蒙堂,已经不再是赎罪之地,而是希望的播种场。
而在东海深处,某片无人知晓的海底峡谷中,一块巨大的黑色晶石静静悬浮。它表面布满裂纹,内部却流转着柔和的光流,如同血脉搏动。每当有人在陆地上说出“我要改变”,晶石便会微微震颤,释放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能量波。
这是归言岛的地核残余,融合了三百少年临终前共同的愿望,正在缓慢孕育某种全新的存在??或许是一道新律,或许是一颗新星,又或许,是下一个“俗仙”的起点。
林小凡离开小镇那天,清晨薄雾弥漫。孩子们追到村口,递给他一双亲手编的草鞋。
“您走得太多,脚一定疼。”小女孩仰头说。
他接过鞋,弯腰穿上,尺寸正好。